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放下手中的书,我决定出去走走。人总是有点怕死的,更何况要在沉闷的空气里活活发酵。
太阳高高挂于天空,大大的红红的,红得有点发白,像一位凶神恶煞的独眼龙的眼珠。狰狞。毒辣。街头唯一的几棵杉树,耷拉着脑袋,媚骨里更透几丝娇柔. 这时,我忽然想到了一个词——俘虏。静静地,没有反抗。
整条街都是静静的,没有一丝声响,只有几家店门边的冰箱还在工作着。冰箱上面的小天鹅张着玲珑的嘴巴兀自笑着。或许,它是唯一尚存知觉的生灵,偶尔有一阵声音隐约传来。
“买雪糕咯,红粉佳人、白雪公主……”
“茶叶蛋哟,又鲜又香又热的……”
“打麻将,打麻将,三缺一……”
好象有了一点生气。走进茶馆,我在赢了钱的人们脸上发现了这久违的东西,同时也看到他们全在那搓牌、砌牌、起牌、胡牌中糜烂。旁边的电风扇和电冰箱兀自转着叫着,它们是来不及替主人门设想未来。
烈日下,沉寂着繁华,颓唐着灵魂。我忽然停住了脚步,两只公鸡正在为争一条虫子打斗着,一只公鸡的鸡冠早已鲜血淋漓。显露着红色的肉,但它还在拼命。就在那一阵阵扑打跳抓中,让我觉得好残忍——仅仅为了一条虫子,一条能够饱自己肚子供自己生存的虫子而已。
最终,我却没有赶开它俩,反而笑了,看了看茶馆了打麻将的人们后笑的。终于还有种生命还懂得为生存而拼搏。
街道一旁墙壁的空白处贴着几张大大的“紧急招工启事”,但没有一个人看,跟电视剧中插播的广告一样烦而无味。
“杠上花自摸,哈哈。”
“唉,今天手气真孬。”
“哗,哗……”
一阵搓麻将的声音又响了起来。
冰箱仍嗡嗡地工作着,那两只公鸡也不知打到哪里去了。一切都那么寂静,只偶尔听得见一种喧哗,是一种萎靡和麻木的声音。
我突然对自己发出一个怪问:“这条街里有几个人能比鸡强呢?”我不禁浅浅地笑了笑,摇摇头,慢慢朝家走去。
1999年7月于长田 2000年发表于《微篇文学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