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那只纸船》

       当初迷上折纸船，是因为莹。

那年，我正念师范二年级，是一个夏季的黄昏，我手拿着一本诗集《冬天里的春天》，独自踯躅在学校围墙外的那条小河边。那里风景很美，草青柳绿，和风吹送，涟漪粼粼。

忽然，我远远看见一个白色的人影，像是一位女孩，静静地蹲在河边。没想到，在这么热烈的季节里竟有如此孤寂的女孩。

原来是莹，她正痴痴地望着河水，慢慢放走一只只精致的小纸船。

“莹。”我轻轻地问，“你怎么了？”

“没什么。”莹回过头来只轻轻笑了笑，算是回答。

我没再多说什么 ，蹲在她的旁边，看她那放逐纸船时的姿态和那一脸的执著，像放逐一颗颗美好的心愿。

当莹放走最后一只纸船里，她合上了双手，闭上眼睛祈祷什么。说实话，我一直都在暗暗喜欢着莹的多愁善感和那娴静的美丽，但我无法让莹知道我的心情，我很清楚我自己怎么样。

莹在我们班所有男生的心目中，永远都是一束高贵的玫瑰，没有人忍心伤害她，但也没有人能轻易靠近她。后来，她和在全校颇有名气的云好上了。云的确是一位很优秀的男孩，潇洒英俊，能歌善舞，是许多女孩梦中的白马王子。当然，他俩的结合也让许多人几乎同时想到一个词——佳偶天成。

纸船随着河水漂远了，一直漂到视线的尽头。莹才回过头来真正地看了我一眼，这时我才发现莹的眼里满是受伤后的无奈。

“你，想知道？”莹望着一脸疑虑的我说。

“唉。”我知道莹这时需要倾诉，而我更喜欢聆听。

原来，云和莹因一次误会分手了。莹祈祷着云能消除对她的误会，重新和好，那每一只纸船都是她心灵虔诚的祈祷。好首荒凉凄美而感人的诗呀。我暗自感叹。

“哦，对了！你也折一只纸船，许一个你很想实现的愿望吧。这很灵的！”莹几乎是带着一种激动地对我说。

“我不会折。”

“我帮你！”

一张雪白的纸，在她那双灵巧的手中很快被折成了一只漂亮精致的纸船。该是我许愿的时候了，我赶紧闭上了眼睛，心里默默念道：“愿和莹永远在一起。”

然后，纸船被我慢慢放进河里，悠悠地漂远，载着一颗心漂向了远方。但愿这一切都是真的。

我是一位缪缪斯殿下虔诚的信徒，顶礼膜近拜数载累月却无怨无悔。于是，我一天中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涂鸦一些所谓的文章。但自从那次和莹一起放走那只纸船后，铺平的稿笺上不再有诗行和故事，而满是莹的名字，然后被慢慢折成纸船。

有一次，莹静静地伏在桌上写着什么，像是在写诗，莹跟我一样，很爱写诗。我很喜欢她的诗，清新，婉约，像迎面拂来的一丝春风。走近一看，结果满纸都是云的名字。

春去秋来，日子不带一丝眷念地悄然溜走，我和莹都快师范毕业了。有一天，莹兴冲冲地跑来让我帮忙看看她的一首诗，我乐意地接下了这个暗自荣幸的任务。结果，那是一首写给云的诗，轻轻地流溢着一股纯情和痴怨。

我没有动笔。“写得真好！”还给莹时，我有些残忍地说。

终于有一天，莹和云跑来请我吃饭，说是为了庆祝他们已消除误会，重归旧好。其实，我知道那是注定的。

就在毕业离校前的那个黄昏，莹约我来到了那条曾经一起放逐纸船的小河。水依然，我的心却塞满了失落。

“斌，去年你许的愿实现了吗？”莹忽然打破沉寂笑着问我。

我摇摇头，泪几乎快滚落。

她忙安慰我说：“唉，没关系。只要努力，它一定会实现的，那时你再告诉我。OK？”

会吗？莹，这问题该你回答。我又能如何来告诉你？

离校分别的时候，莹对我说：“以后，你多折几只纸船，载满你所有的愿望，它很灵的。”

“会的。”我有些哽咽。

莹走了，连着云潇洒的身影，只有一个清涩的故事还留在那条清清的小河边。

我伫立着，掏出一叠写满莹名字的纸船，想到了同莹一起放走的那只纸船。那只纸船，到底漂到哪儿去了呢？是漂得太远？还是早被河沙搁浅？

2000年3月写于开江回龙    2001年1月发表于《开江作家》

2001年获第二届“野草杯”全国青年文学大奖赛优秀奖编入获奖文集《相聚新千年》